这一年我走遍维也纳大街小巷，用相机记录那些普通百姓居住的公寓楼。它们见证了十九世纪工业现代化的辉煌，承受了一二战炮火的轰炸。让我们一起倾听维也纳旧公寓讲述过往的时光。
那些美好的
大家心目里维也纳的民居是什么模样的？是不是像上面那幅图里那样，华丽的窗棂，精美的浮雕，细腻的色调，偶尔窗台上还点缀有鲜花绿叶？
没错，150年前维也纳就被建成了这个模样。试想整条街道整个社区都是这样的精致公寓楼，看起来多赏心悦目。
⬇️沿着WähringerStraße街道的公寓楼
公寓楼不高，大多是四层，偶尔有些会带个半层高的阁楼。维也纳的楼层算法是从地面第二层开始算。地面一层算ground floor（基层），也就是零层，用于商店居多。
⬇️街角的弧形公寓楼
⬇️米绿、米红、米灰色的精致公寓楼
⬇️一连串米色系的公寓楼
这些公寓楼大多建于1840至1870年代（被称为Gründerzeit时期）。那时工业革命从英国传播到西欧，中欧，工业化和城市化进行的如火如荼。中产阶级一夜暴富的不在少数。因为工业的发展，铁路公路等交通变得四通八达，无数劳动者从乡村涌进城镇。
这些都需要维也纳这座城市开拓更多的居住空间。于是富裕起来的中产阶级修建了这些精美的公寓，或自己享用，或租给更底层的外来打工者。直到今天，许多这样的公寓楼还是在出租，给打工者如我等提供了栖息的地方。
⬇️我栖息的公寓楼
那些不美的
可是并不是维也纳所有街道上的公寓都这么的美丽。
在某些街道，尤其是离主干道稍微偏远的地方，常常看到下图这种灰蒙蒙，立面上光秃秃的公寓群。没有浮雕，窗户设计也特别的简陋，整个一水泥大盒子。
一开始我以为是因为这些地方比较偏远，也许当时修建公寓群的时候并未修建到这些区域，造成的区域性不同风格。
很快我发现我错了。走了更多地方，取样更多后发现，很多时候精美楼和平秃楼交错出现，频率之高简直让我神经错乱。常常看到一栋有着非常精美表面装饰的公寓楼，边上紧挨着的就是一栋光秃秃的，简单到不忍直视的水泥大盒子，比如下图。
⬇️左边平秃表面和右边精美浮雕的对比
带着不解询问奥地利的朋友，他们告诉了我原因，我才恍然大悟。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战争。奥地利两次世界大战都被卷入，维也纳作为首都更是没少被炮火轰炸。尤其是二战时奥地利早早就被希特勒占据，作为纳粹领地，被英国的空军轰炸的七零八落，连城市的象征-圣史蒂芬主座教堂都无法幸免。这些民居就更别提了。一些公寓楼被炸毁，很多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，另一些很幸运保存了下来。
下面这张图来自一位叫K.Redl的维也纳人，记录的Tegetthoffstrasse路 在二战之后的模样。
⬇️二战后的维也纳，引自Dan Durning博客
二战后维也纳从废墟中重建城市，因为时间和资源都有限，不可能把所有的建筑都恢复原样。为了让饱受战争摧残的人民尽快重新安顿下来，公寓楼的修复从简。这就是为什么这些光秃秃的水泥盒子总是和其他更为“维也纳”风格的精美楼房交叉出现的原因。
那些感动的
继续大街小巷地寻访这些有趣的民居，倾听它们的声音，慢慢的竟然有一丝感动。先给你们看几张照片。
照片里这些楼房所在的区域明显是受轰炸的重灾区，因为附近一栋老式的精美楼房也没有，所有的楼房都没有浮雕，没有花窗。但是我注意到，重建它们的人，在有限的条件下花费的一点小心思，就赋予了它们多姿多彩的生命。是那些轻快的缤纷的颜色，是那些简单的用色彩拼接的图案，让我觉得感动，让我感觉到战后这里的人民是充满希望的，他们没有认命！
看到这样的水泥盒子和精美公寓并排在一起时，我怎么忍心嘲笑它们。它们在说，即使是水泥盒子，也可以是彩色的充满活力的水泥盒子！
那些细节
维也纳公寓楼的一些其他细节也很有意思。
首先是关于阳台。公寓朝向马路的方向很少有阳台，这点和巴黎的建筑很不一样。巴黎的公寓朝向马路的方向，基本每家每户都有阳台（见之前游记“巴黎的人间烟火”）。而维也纳的公寓楼要么没有阳台，即使有阳台数量也往往是有限的奇数，因为设计考虑了阳台的位置在整栋楼的造型。比如下面两个例子就是一栋楼只有三个阳台，中间一个大的，两边两个小的。
⬇️三个阳台有造型地排列在公寓楼上
⬇️另一个阳台有造型排列的公寓楼
至于公寓楼朝内的一侧，就各不一样了。我住的公寓是每家每户朝内侧都有一个阳台。但是阳台下面的天井用来放了公寓的大垃圾桶和纸类回收桶，所以风景欠佳。有去过同事的公寓条件更好，内侧是个大花园。
第二个细节是门窗上的浮雕类型。有简单的也有繁复的。简单的一般就是花朵叶子等各种柔美的曲线，像下面两幅照片里的那样。
⬇️门上简单的花朵叶子浮雕，充满柔美线条
⬇️另一个简单花朵浮雕的例子
复杂一些的有头像浮雕。人物或动物头像都有。
⬇️左边花朵浮雕，右边狮子头加花朵
下面照片门上的浮雕特别有代表性。女性头像的浮雕在门的正上方，从她往门的两边有藤状植物沿着门沿一路往下。仔细观察上面的植物，是各种水果，最明显的是葡萄。一点不奇怪，因为奥地利盛产葡萄，以及葡萄酒。其它的还有柠檬，另外一种可能是杏果，因为维也纳附近也盛产杏果。非常有可能当时的人们在设计这些浮雕时，使用的是当地最常见的植物素材。
⬇️门上人物头像，以及水果串浮雕
偶尔也能看到一些惊悚风格的，如下图，看来这家户主比较喜欢另类的东西。
⬇️门上惊悚风格人物头像，以及葡萄藤浮雕
我喜欢观察这些细节，往往能告诉我们好多故事。维也纳的老公寓蕴含的故事一定不止这些，等待我们去继续发掘时光的印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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